花开天下暖,花落天下寒。
嘴里念着这首清朝咏棉诗,奔驰在新疆一马平川的公路上,忽然感觉有股豪情直冲头顶,也许当年蜂拥而入的“炒棉团”也有我此刻的冲动。
新疆的阳光特别的艳,路两边挂满了黄叶的白杨树一排接着一排,除了雪山,最让我们欣喜的是一车车的甜菜和一觉醒来满眼金灿灿的棉花地,茎枝已经枯黄,但还能零星看到雪白的棉花,“今年天气好,又是一个丰收年。”每到一处就能听到这句话。
花开花落,小小的棉花曾给多少浙商带来“财富梦想”。
2003年9月份,新疆的石河子、奎屯、阿克苏……只要有水源的地方肯定能看到顶着大朵大朵白花花的棉地。由于棉花市场收购放开,上千个浙江商人冲进新疆收购棉花,通过租用当地轧花厂或开办轧花厂加工,再卖到内地。因为设备先进,机制灵活,成本优势马上突显出来,棉价飞涨,民营业轧花厂95%落到了浙江人手里……“炒棉团”一词也就这样叫起来。
好像一场梦,一场戏剧,“逢人谈棉”到“谈棉色变”就在这短短1年多的时间。今年棉花又是大丰收,“炒棉团”如今的生存状况如何?新疆的棉纺产业发展如何?我们“丝绸古道新浙商”特别采访团一行兵分两路开往南北疆域,做了详尽的实地调查。尽管“炒棉团”中半数以上已经退出,但其中还有不少浙江人仍然留守着他们的实业,在他们眼里,那是一片金色的土地。
价格跌了利润少了
在石河子的一家70年代的老轧花厂里,院子里的籽棉堆得如山高,轧棉机隆隆作响,这家轧棉厂如今已经被浙江一家企业收购。在大院里,我们碰到了老厂长,他告诉我们,今年棉花又是丰收年,但农民的收入却不见涨,因为收购价格比去年更低了。“跟前几年可不好比咯”。
老厂长回忆说:大概在2003年9月份开始,棉花的价格开始飞涨,普通棉花成品价格每吨1.2万元一路蹦上了每吨1.8万元,棉花企业都四处买棉花,并大量囤积。短短几个月,新疆涌进来不少人,大部分是浙江人,带着资金到处收购,那时候就愁手头没有棉花。从去年开始,棉花价格一路下跌,棉企的日子难过了。很多高价收购棉花的浙江人被套牢。
经过一阵风风雨雨,籽棉的价格现在已经稳定在2.5元一斤,皮棉(棉花成品)的收购价格在1.25万元~1.27万元之间。
从1991年开始就在阿克苏做棉花生意的李长春告诉记者,原来一吨皮棉他可以赚好几千元,现在只能赚几百元。据他回忆,2002年,每吨长绒棉(较好的棉花品种)的价格达到过2.8万元,2004年,大约为2.6万元,今年价格在2.3万元左右。利润空间大大减少了。“当年被套牢的老乡也有不少,所以现在半数以上人都已经撤回去了。”
人少了心稳了
“原来棉花价格高啊,前几年挣钱不少呢”。听说新疆棉田多,河南人老田从家乡拖儿带女过来,在当地租了50亩棉地。“今年价格低,一吨棉花才卖7000多元,50亩地就挣个辛苦钱。”
棉农当然希望棉价上涨,所以棉价下跌的时候,他们开始囤积棉花,但经过一段时间的价格回归,他们的心态也开始逐渐放平:棉花有棉花的价,不可能卖得像黄金。
原来一下子涌进新疆希望从棉花中淘金的商人,也逐渐退出这个产业,留下来的,大都是在当地有实业,真正想把企业做大的人。棉花价格、棉商心态越来越理性。
满眼的棉花地就像一片战场,曾有媒体报道过,2004年前后去新疆收购新棉的温州人超过6000人,介入民资不低于80亿元,其中仅在主要产棉区阿克苏地区,就有上千温州人携资近30亿元入市。温商人开的轧花厂也由近百家突增至300多家。而今剩下的大概就只有100多家,短短2年间有人在这里赚得盆满钵满回去,也有人输个精光背一身债回去。
“企业一点一点做嘛,现在不是暴利时代,心也不要太急。我觉得国家对棉花这一块需求大着呢,稳稳地做,肯定有前途。”我们在阿克苏地区采访了一些留在当地做棉花的浙江人,经历起起落落后心态反而更稳了。
眼光远了产业链长了
“炒棉团”已经在棉花地里折戟,但这两年还是有不少新的浙江人盯着新疆的棉花,寻找市场新的空白点。
在棉花价格水涨船高的时候,浙江人仇志航眼光却盯牢了新疆纺织企业的市场空白,2003年底,注册了新疆弘生家纺有限公司,开始开荒拿地,如今他还收购了当地一家轧花厂,“本来想做一条龙的,不过棉纱厂在石河子实在太多了,委托加工成本和自己新开一家差不多,目前只是在考虑着等时机成熟,把印染、成品加工都跟上。”
在阿克苏承包10万亩棉田的李长春,从单纯的种植棉花、开轧花厂,现在又开了棉机厂、纺纱厂。
“新疆产棉,但是缺乏加工厂,产业链很短”,仇志航说,其实越接近消费市场,利润越大,而且新疆面对的还有中亚国家、俄罗斯等市场。棉花加工成棉纱,可增值50%~300%左右;棉纱织成坯布,又可增值30%~100%左右;印染加工制成成衣、生活家用品,还能再增值100%~300%。“我们在宁波主要做家纺成品,出口量很大,但新疆目前的产业链实在太短,我们也算是走出了一步,等成熟了再上印染线。”
浙江人设备先进、理念超前、用工灵活,在新疆试水棉花的浙江人现在纷纷开始避开竞争,往产业的空缺点发展。
现在去新疆做棉花还有钱赚吗
怎么看待前几年棉价的涨跌?
长绒棉从高点每吨2.8万元跌到2.3万元;细绒棉从每吨1.8万元回到1.2万元;企业利润从每吨棉几千元降到每吨几百元……
但是在新疆做棉企的许多浙江人认为:目前的棉价,才是理性的棉价。“价格过高,必有泡沫。”一位浙江商人向记者分析,这两年南方纺织品厂家受出口配额限制减产,棉花需求量受到一定抑制,加上许多商人从新疆撤回内地,所以棉价自然回落。
现在进入还能赚钱么?
“赚,但是不多了。”对这个问题,在新疆做棉企的浙江人大都这样回答。“新疆地方很大,不管是做棉花原料,还是做加工,只要你找准一点,慢慢去做,应该都能赚到钱。但如果你想赚快钱,得暴利,那就别过来了,这种时机已经过去”。
政府有什么优惠政策?
到新疆投资是享受国家西部大开发政策的,根据不同的情况,会有税收“免5年、3年减半”,“免3年、2年减半”等措施。此外在土地出让金方面也会有一定优惠。地区对土地有较大审批权限,所以拿到农业用地、建设用地等不会太困难。
要注意哪些问题?
新疆缺地表水,所以开发棉田要注意水源问题。最好是土地周围有自然明渠,如果没有,需要借助打井等实现灌溉。
土地转包在当地已经非常普遍。大商人承包的土地可以转租给棉农种植。只要棉农信心足,一般产量、质量都不会有太大问题。
棉业市场主要在哪里?
长三角地区和珠三角地区的棉纺织企业比较发达,有些厂直接就到新疆开辟原料基地,这是很大的一块市场。
另外与新疆接壤的8国,总共有4亿多人口,很大部分轻工原料都从中国进口。通过中、西亚8国,纺织原料等还可以出口到欧洲市场。
新疆棉业发展前景怎样?
“棉花的深加工前景还是不错的。”在新疆跟棉花打了10多年交道的一些资深商人说,目前在新疆棉花产业链到纺线这一档就基本停止了,棉纺、家纺等产业的延伸,还是非常稀缺。
“我觉得许多服装企业,都可以把厂办到原料产地来,这样成本会省不少。不过因为印染等环节还没跟上,还有服装辅料等还要从浙江进,所以还不是特别方便。”
“这从另外一个角度说明,在新疆棉纺织这条产业链上,还有许多可能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