在过去的七八年间，王敬之的小公司为全球的诸多供应商提供了成千上万种中国产品，小到服装、鞋革等轻工产品，大到成套机械设备。最忙碌的时候，他的生意几乎以每年翻一番的速度增长，公司员工也从几个增加至二三十人，一举成为温州鹿城区排名靠前的贸易公司。从白手起家到现在，三十出头的他已经买下温州市区的三处房产。
去年10月开始，他的生意遇到了很大挫折，出口量明显下降，今年2月跌至低谷，营业额为1000万元左右。
可喜的是，从3月开始，公司业绩出现回升，达到1500万元，成为温州同类外贸公司中的佼佼者。但王仍心有忐忑，公司业绩是有所好转，但能持续多久尚不清楚，“目前很多同行业绩仍在下滑。”
事实上，在总体降幅环比收窄的大势之下，众多与出口相关的温州企业，出现了冷热不均的运营态势，各行业、各企业的业绩差别很大：受消费、经济刺激政策影响大的行业，销售出现了明显增长，而一些制造业企业的业绩仍不乐观。
火热三月
王敬之的办公室位于温州市区黎明路。在一个多小时的时间里，他不时接到员工的电话，谈话内容涉及物流安排、海关报关等。其间还接到3个外商电话，商谈了订单样品、会面时间等。第二天他还要去参加广交会，公司在那里有展位，到时他要会见几个外国客商。
王敬之说，3月份公司出口额较上月增长了30％以上，同时订单也有所增加。目前公司持单量已排到5月份，这一业绩在业界也是比较突出的，“这主要归功于公司一直坚持的产品多样化的道路，同时出口市场也比较均衡，欧美比重不大。”
3月以来，王敬之几乎3天要接待1个外商。两个月前，他每周仅接待1个外商。这又燃起他那股充满雄心壮志的创业热情。
今年3月，温州外贸出口额为7.74亿美元，比2月份增长132.96％，同比增长17.9％，同比增速排名全省第一。之前一度备受压抑的眼镜、打火机、鞋类、服装及衣着附件、通断保护电路装置、合成革等温州传统出口优势商品，也都有不同程度的增长。
其中鞋类出口1.81亿美元，同比增加26％。对此，温州市鞋革行业协会秘书长谢榕芳说，这有主客观两大原因。客观上，前面两个月是淡季，3月份进入旺季，有增长在情理之中。而从主观看，这与政府各项“拓市场、保增长”的扶持举措，以及行业协会和企业自身的努力分不开。
“不过，目前是销售旺季，外商活动也频繁起来，但这种状况能持续多久，我心里也没底。”王敬之略有些焦虑地说，今后一段时期，全球经济的走向仍然不明朗，出口形势依然复杂严峻，出口的不确定性因素很多，出口风险可能还会加剧。
王敬之认为，该公司的突出业绩，并不能反映温州众多外贸公司的普遍现象。
他说，他的一个温州大学校友，主要从事汽摩配件出口，2007年月出口额为2000万元，去年下降至1500万元，今年能保住800万元就算不错。因为业绩下滑，个别规模大的外贸公司陷入市场转型难的困局，而一些中小型外贸公司的老板选择外出旅游。
命运迥异
王敬之说，一些企业宁愿减少利润，也要把销量给做上去，“他们这样做还是在保命，赚不了多少钱，甚至有的是亏本生意”。据了解，今年前3个月，温州工业企业的效益出现连续下降。
在王敬之的家乡瓯海区，瑞新集团是一家制皮龙头企业，产品主要销往长三角、珠三角制鞋、沙发等企业，去年销售额达到4亿元。
瑞新集团有限公司董事长徐士淮说，春节以来，公司产能并未完全实现，一季度销售同比下降了10％，而这业绩在行业内还算比较好的。
“比较麻烦的是往年四五月份的传统销售旺季，在今年似乎看不到什么迹象。”徐士淮说，去年公司出口约占30％，鉴于金融危机后海外销售不佳，出口目标主动下降至目前的10％左右。往年公司订单多，工人加班加点是常事，今年则不同，工人上班实行8小时工作制。往年这个时候，下游企业催单比较常见，然而现在他们并不着急。
“情况还是不大理想，”徐士淮说，尤其是量大面广的中小企业。
在温州鹿城区工业区，很多制鞋企业的生产线并未开足。一位小卖部老板说，工人比往年少了许多，小店的生意比去年差了2成。今年3月份，这里的中小企业综艺鞋业，只开通了7条生产线中的2条。一位熟悉内情的人士透露，之所以还要开通这2条生产线，是要给同行、客户、银行一个交代。
目前，一些停工半停工和倒闭企业的客户，正在向大型公司转移集中。同时，一些品牌企业在竞争中优势明显。
温州的康奈集团一季度销售额为4.64亿元，同比增长5％，远高于全市鞋类销售平均增幅，后者的数据为0.59％。金帝鞋业有限公司今年新增两条流水线，员工由去年的4000多人，增加到6000多人。红蜻蜓鞋业在米兰国际鞋展签下3.8万双150万欧元的订单；哈杉鞋业今年前2个月在美国市场销售业绩同比翻番。
之前受到重创的打火机行业，也出现了一些积极的景象。浙江大虎打火机有限公司近年投资5000万元用于年产3000万只中高档打火机的技改项目，在去年全行业产值负增长的形势下，仍保持8.3％的增长率。温州日丰打火机公司今年一季度的订单比去年增加了15％，4月份订单情况也不错。
与4万亿投资、十大产业规划相关的温州企业也出现了订单增加迹象。
在乐清虹桥，一些为美的、海尔等家电生产电子插件的企业，由于受家电下乡政策的影响，春节以来订单出现明显增加，但受惠的企业数量比较小。一些温州电器、电缆、汽摩配企业的订单也有明显增加，正泰集团还因此调高了低压电器的年度销售目标，认为“政策刺激”增量会在十个百分点左右。
众说纷纭话“回暖”
令王敬之感到困惑的是，对温州将面临的形势，目前一些地方官员、企业家和研究人士的看法均不一样，有人认为经济已经回暖，有人认为已经触底，也有人认为还远未触底。
有关温州经济“回暖说”的声音，是在全国“两会”期间发出的。3月份，新华社结合2月份数据，认为“温州实体经济出现‘回暖’迹象”。
4月13日，结合一季度部分数据，温州日报认为“经济企稳回暖信号频现”。从温州市统计局发布的一季度数据看，温州工业总产值同比下降 9.8％，其中 3月份同比下降6.4％；固定资产投资同比下降13.6％；工业用电同比下降6.9％，其中3月份增长7％。前2个月，温州工业利润同比下降35.2％，企业亏损额增长88.3％。
温州中小企业发展促进会会长周德文说，国家银根放松后，温州工业状况是有所好转，一些数据指标也呈现降幅逐月收窄。但各行业各企业的表现差异比较大，还不能以此判断说温州的实体经济已经回暖，只能说是出现了一些积极信号。周认为温州实体经济下滑还未触底。
周德文说，从他和企业的接触情况看，目前温州中小企业“贷款难”问题还是没有根本解决，生存状况仍不是很理想。
新中国首家合法的 “私人钱庄”掌门人、温州方兴担保有限公司董事长方培林说，尽管银根大幅松动，民间月利率也回到两三分的正常轨道，但中小企业的资金依然比较紧张，“由于缺少担保抵押，这些企业贷款还是很难，民间拆借依然是他们的重要渠道之一。”
王敬之的老师、温州大学商学院副院长张一力教授认为，实体经济是否回暖应该从“总量和结构”两个方面去看，由于各行业、各企业数据不完整，很难给予一个明确的判断。
但张教授关注到一组数据：一季度，各县市消费品零售额均大幅增长，唯独市经济技术开发区同比下降7.4％，其中3月份下降竟然高达27.4％。
记者接触到的诸多温州民企老板大多表示对经济形势依然“看不清”。
王敬之说，目前他拥有公司90％的股权，他计划将来在内部员工中实行增资扩股，“等经济好起来，我们就会加大投入，但不是现在。”这种谨慎投资心态，在温州各界都比较普遍。
据统计，3月末，温州金融机构人民币存款余额4869.86亿元，环比增长31.3％，同比增长13.1个百分点，创1997年以来年度存款增幅新高。 |
